陈墨

*架空向微灵异

*HE保证放心食用

*若OOC请见谅

*强行苏

06

帝都军总医院某特护病房内，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惊心。

叶秋匆匆赶到医院，焦虑的等待中手表上的指针转过了两圈，终于有医护人员陆续出来。

“病人生命体征急剧减弱，目前情况暂时控制住了，”医生眉头紧锁一脸严肃，“但不排除后续恶化的可能。”

“怎么会突然恶化的？”天知道他刚从噩梦中惊醒就接到医院的急电，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斟酌了一下，医生很谨慎地道：“原因还在检查中，病人车祸昏迷三年未醒，发生任何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虽然不满于这样保守的回答，叶秋也无可奈何。

叶修发生车祸到现在三年有余，身体各项指标早已恢复正常，却始终不见苏醒。这三年来叶家把国内国外能找的名医圣手都找过了，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老太爷舍下身段亲自请来了闭关多年的得道高僧，高僧看过后只说了一句话。

神损心可医，不破不立。

 

“要不是穿太多我肯定不会没看到那层冰，就算踩滑了也不至于摔下楼梯。不过想想也得感谢衣服厚，就流点儿鼻血皮都没蹭破。”黄少天躺在家里的沙发上，鼻血不止也堵不住他的嘴，“‘成也冬衣，败也冬衣’啊——诶等等放我这应该换个顺序，‘败也冬衣，成也冬衣’才对。”

叶修暂时不想跟他说话。一边拿着毛巾给他擦鼻血，一边在心里庆幸自己已经是个鬼了，否则即便刚才没被吓死，现在也该被气死了。

黄少天从楼梯摔下去的那一幕他不想再回忆，却一遍遍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叶修一生里——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再没有过更无能为力更仓皇无措的时刻。

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交换抓牢黄少天的能力。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以为实现了。

“我真没受什么伤老叶你别生气了啊？”叶修拽着黄少天进了家门把人按在沙发上，之后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黄少天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点，又补上一句：“老叶你最后那一下真是神来之笔不然我这张英俊的脸可就毁了。”

就是最后那一下。

不知第几次伸手抓住黄少天时，预期中的空落感并未到来，叶修成功地在黄少天滚落最后一级台阶扑向地面之前拉了他一把，避免了脸着地的惨剧。

可惜就那么一会儿，刚刚又恢复到了平时打一盆水都稍显吃力的水准。

大概当时潜能爆发了吧。叶修没再多想，点了点黄少天的鼻尖嫌弃道：“你再啰嗦下去鼻血止不住，再英俊的脸也白搭。”

然而转身去换水的叶修仍未能知道千里之外有多少人为阻止他这“潜能爆发”操碎了心。

 

接到电话时黄少天正在医院排队取号，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整个人都有点懵。三年前的叶修葬礼之后叶家同他再无交集，但这串数字传递了自己人生二十六年中最大的噩耗，又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手指在红绿两键之间犹豫了一下，黄少天把手机塞进口袋，一路小跑进医院厕所最里面的隔间。背着一把裹着伞套的长柄伞。

“喂你好……是的。”

“嗯我记得，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我现在在萧山医院。”

“不不不就是做个检查，没什么事，谢谢关心。”

“这……好吧。”

沉默片刻，黄少天敲了敲背上的伞，“老叶你看，检查没做成可不怨我啊，要怪得怪你弟弟。”

 

07

一个半小时后，前往帝都的飞机上，头等舱洗手间里，黄少天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马桶上看着面前的叶修。

“说实话，老叶你家到底是什么背景？”浙江省军区副司令员亲自开车接他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直送到机场停机坪，饶是黄少天这样跳脱的性格，一路上都大气不敢出。

“张司令是我爷爷的旧部，逢年过节时常去我家吃饭的。”叶修随口解释了一句，皱了皱眉头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路数：“能让这位亲自接人，肯定是我爷爷的面子。叶秋找你本身就挺可疑了，居然还惊动了老爷子动用嫡部……”

“以你家里人之前的态度，现在这么客气绝对有问题。”黄少天冷静分析，“不仅是有事需要用到我，而且这事还非常急。肯定跟你有关。”

“多半不能声张。”叶修补充道。

“我靠我靠我靠，你家里人不会发现你的存在了吧？不该带你过来的万一他们抢伞怎么办？不对不对，这样的话在杭州就可以动手了，”黄少天一脸紧张，“可是你父母问我要我也没没法拒绝啊，到了机场就溜能行吗？”

叶修没去跟他分辩远在帝都的叶家人有多大可能突然得知自己的存在，揉了揉黄少天的头发，严肃地说：“我一定誓死不从，保证跟你回家。”

黄少天也没去吐槽他作为一个鬼不可能再死一次，同样严肃地“嗯”了一声。

 

下飞机，上专车，抵医院，一人一鬼之间悲壮又深情的气氛一路持续。直到……

黄少天站在特护病房里，盯着病床上静静躺着的人，大脑陷入了无限死机-重启-死机-重启的循环中——叶秋刚刚才彬彬有礼地送他进来再关门出去，叶修早已成了鬼现在就待在他背上的长柄伞里，所以床上这人是谁？

……

病房里没有半点动静。

门外的叶家人捏着医院早上下达的病危通知书，特别焦虑；伞里的叶修被黄少天勒令不许现身，非常担心。

“老叶啊，你家莫非是三胞胎不成？”黄少天喃喃道，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听到问话从伞里出来的叶修不偏不倚地撞上了等不及推门而入的叶家众人，黄少天也终于从死循环里跳了出来，一时间面面相觑各自无言。

“哟老弟，爸、妈好久不见。爷爷怎么没来？”叶修淡淡开口，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出了个远门，如今久别重逢，无悲无喜。

 

双方病房会谈，旁边躺着个疑似叶修的植物人，沉重肃穆得像在开追悼会。

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

叶修是真的出了车祸，长柄伞也是真的现场遗留，至于其他——当场死亡、火化、葬礼全是套路。叶家从未认可过大儿子的选择，无论职业或者伴侣，只是不便干涉且由他去罢了。而叶修车祸昏迷，并上离职死亡处理，恰是一个完美契机，一个把叶修拉回正轨的完美契机。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

前情交代完毕，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叶父叶母不愿开口，叶秋满脸为难，黄少天心绪纷乱难以成言，唯独叶修不受影响。看清楚病房里的情形后他就猜了个七七八八，的确是家里的一贯作风，没什么可惊讶的。

“呵呵，看来我这丧葬费还是走了局里的账，没吃亏。”

08

无论此前有过怎样的欺瞒算计，此时摆在首位的毕竟还是叶修的身体问题。现在来看身体各项机能衰竭，很明显与神魂离体有关，而那句“不破不立”的意思也不难猜到了。

“老叶其实我不在乎你是人是鬼，现在这样还能把烟戒了呢。”黄少天看了叶修一眼，勉强笑了笑，“不过也不能不管你的身体啊，我就是……有点怕。”

“之前以为你死了的那几年，我时常会想，在一起三年，有句话居然一次都没跟你说过……”

“少天，等我变回人了当面说好不好？”黄少天一贯是开朗活泼滔滔不绝的，突然黯然低落欲言又止，叶修罕见地温柔起来，甚至拿出了哄小孩的口气。

“啊？这种话没必要特地留到那会说吧？”黄少天一脸迷茫，“我怕你到时候不好意思。”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叶修说。

“你好意思？”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

“你好意思就行。”

许久不见那一人一魂出来，叶秋在自家父母的眼神攻势下只好去喊人，敲门时不禁扪心自问，为什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总是我上？

黄少天开门见到叶秋表情有点复杂，匆匆对他点头笑了一下。叶秋觉得黄少天的嘴唇有点可疑的红肿，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弟弟，他这么想着，进了病房。

 

那天之后过去了七天。

叶修静静躺在病床上，身体一天天好转，似乎随时可能醒来，又似乎将永远沉睡下去。

又是一个七天啊，黄少天坐在窗边，看着眼前长柄伞的遗骸，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转头恰好对上床上那人的眼睛。

这是最好的季节，冬去春来万物初开，初春的阳光从黄少天身上落进叶修眼里，有明亮的温度。

 

“少天，上次那句话现在可以说了。”叶修含着笑对黄少天说，不出所料地收获了眼前人别扭的小表情。

“现在说这个不合适吧？”黄少天不太情愿，“要不还是算了回家再说呗。”

“怎么不合适，我觉得挺合适的呀。”叶修好整以暇。

“既然老叶你执意的话……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叶修你再胖下去就别在上面了我都快被你压死了！”黄少天一口气说完，脸上写着“这可是你逼我的”。

春天大概还没到，叶修眯着眼看向窗外，也许我应该再多睡几天。

Fin.

最后一节略短小，原本打算再写一段两人去西湖看荷花的，但是写到这里突然觉得很适合完结了（。

开始写的时候计划是六千字左右的文，没想到能到一万字，非常感谢每一个评论和小红心小蓝手o(*////▽////*)q

PS.用了一小段原文里的对话，应该都能看出来吧，把叶黄两人的台词互换了一下居然完全没有违和感2333